2014年11月22日 星期六

農夫不好當之仍須努力

我從小就在農村家庭長大。自有印象開始,奶奶除了養雞養豬隻外,還會牽著水牛去耕田。那是很久遠且模糊的記憶了。但我清楚記得的,是我的爸媽。他們是辛苦的農人,也是非常厲害的農人。家裡種的竹筍肥碩清甜,甘蔗高大多汁,鳳梨更是粒粒飽滿香甜,散發著自然的香味,是我吃過世界上最好吃的鳳梨。

除了種植主要收入的農產品外,田埂邊爸媽更是利用到極致玉米,香蕉,木瓜,絲瓜,地瓜葉,樹葡萄,火龍果~幾乎都種過,我也通通都愛吃。他們種出的木瓜甚至可以是我的頭的兩倍大!

除了這些之外,我父母種菜也是很有水準的。小時候,媽媽隨便在三合院搞幾個保麗龍箱,薄荷九層塔,白蘿蔔紅蘿蔔,青江菜小白菜,綠辣椒朝天椒種什麼長什麼,還長的超茂盛,想吃什麼,想煮什麼,到三合院採一採就有了。

可惜的是,在這些美好的記憶中,我都只有扮演消費者的角色,吃!農人是很辛苦的一種職業,勞力工且低薪資,而且幾乎很少人會感謝他們。爸媽很清楚知道這一點,所以農忙時也從不要求我們一定要去田裡幹活,他們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我們多念書,因為他們瞭解那個年代唯有念書一途可以改變我們的未來。也因此我對於家中的農業文化接觸甚少。只有少許的經驗,也不怎麼愉快。

記得曾有一次陪爸媽去竹林裡採收竹筍,穿著不透氣黃雨鞋,腳丫子又悶又濕。下過雨後的竹林地上,爛泥巴又髒又黏。撥開竹子底下的竹葉與泥土尋找竹筍時,也會撥出一堆噁心蠕動的蚯蚓,引的我尖叫連連(但我現在瞭解蚯蚓是益蟲)。走在鳳梨田中,鳳梨葉的尖刺刺穿牛仔褲,在我雙腿刮出的一條條的紅線,讓我足足痛了三四天。我感激也憐憫父母這麼辛苦的工作。而以往這些不愉快的經驗卻也變成我現在最懷念的記憶之一。

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曾經有過個夢想,未來要有自己的花園,種滿自己喜歡的花朵,每天悠閒地徜徉其中。我有著這樣的夢想!但是我的夢想比較沒那麼少女,我想要一個自己的菜園!即使沒有任何經驗,但內心就是覺得有個自己的菜園就是有個完整的家,像我老家嘉義一樣。

來到 Kansas City ,心想,我終於可以完成我的夢想了!六月時氣候佳,土地又大,重點是這裡的人習慣 DIY,所以到處都有地方可以買到工具。根本就是為了我的夢想而設!而且看到很多在美國生活的朋友都在自家後院種了許多蔬果,勾起了我許多美好的記憶,也更讓我蠢蠢欲動。興奮的跟老公提起菜園的主意,但看他似乎興趣缺缺。沒辦法,他是走運動文青派的,和我這大嬸農婦風的路數不太一樣。

不過也因為目前的住屋是租的,所以無法在公共土地上種植,只能種在盆子裡。但我想想,我媽媽用保麗龍箱都能種了,我應該也可以吧?我應該是有點農夫的基因吧???事實證明,事情不是傻人我想的這麼簡單.......硬著頭皮用我的破英文跑到 Home depot 購買工具 (類似台灣的 B&Q )。比手畫腳後,買到了我想要的工具




 將將~因為第一次要種菜,根本沒有勇氣買太多。到時候如果種失敗了才不會覺得在燒錢,所以這次先購買了這些東西幾個盆子,幾包土及一些種子....(幸好只買這些....)

首先,把買來的盆子鑿洞,這樣才能夠讓水液流動,土壤潮濕,不然就會像爛泥巴一樣,全部爛在裡面了。


再來就是把土放進去了。這次貪小便宜,買了超便宜的土,結果結塊超多,得用鏟子一次又一次的先敲碎,不然土壤裡空隙太大,水分不容易留住,植物的根也不容易抓牢生長。弄了三包,手都酸了,也發現自己太興奮以至於都沒有思考能力了,想當農夫也是要用頭腦的,拆封前用腳先踩碎不就輕鬆多了。看看兩邊,右邊是我用鏟子敲得半死,左邊則是先踩碎過的,還差真多!



這次買了兩種不同的土來混搭,(不要問我為什麼,有時候人們也搞不清楚為什麼自己要這樣做,但常常會有意外的效果或收獲)



鋪好土後,記得一定要灑水試試排水系統,看看一開始鑿出來的洞有沒有作用,要有水流出來才代表整個是有流動的。



終於完成第一步驟,把種植的基地弄好了,弄到這我也腰酸到直不起來了。農夫這職業真的不是簡簡單單的人就可以當的,也讓我更敬佩我的爸媽了。我家大叔叔趁機幫我照了一張大嬸種菜照,說是以後要留給子子孫孫看的~




這次種了什麼呢?有蕃茄、菠菜還有吃剩的青蔥頭、檸檬子和泰式九層塔,還有朋友提供的義大利九層塔。(感謝姐姐提供的點子,還教我怎麼再利用檸檬子,我覺得她一定有遺傳到我父母的農夫基因。也感謝 Liz 夫妻提供的好吃九層塔)還有在超市找到的亞洲薄荷,跟媽媽種的香味一樣,可以煎家鄉味薄荷蛋^^







看到這些植物發芽時,心中的喜悅真的很難形容,大自然充滿了神奇的力量!而這些嫩芽也吸引了一些動物們來覓食~有兔子咬的痕跡,也讓我逮到一隻鬼祟的小松鼠,更讓我發現許多的樂趣^^







不過,或許是真的經驗不足,也有可能我農夫的基因遺傳的不夠多。後來發現,我的盆子太小,一下子種太多東西在裡面,植物根本沒有足夠的生長空間。而且一開始也沒有注意到太陽的光照位置,所以很多時候植物根本沒有曬到太陽,所以它們一直呈現小不點的狀態長不大。好不容易撐到有點成果了,番茄終於開花結果了!也終於可以採收一點青蔥、薄荷和九層塔來煮菜了~吃到自己種的成果,那種成就感比考一百分來得令人滿足。








可惜的是我一直無法採收番茄,因為在它們來得及採收前,就遇到一波提早來到的寒流,天氣一冷它們就一直停在小果實階段無法成熟。又遇到一波更強的寒流,一夜之間,所有的植物都凍到歪腰了。




雖然我這次無法像爸媽一般種出肥碩的蔬果,也沒有太多的收成,但這是一個很棒的體驗,而且我明年還要繼續努力嘗試。畢竟美國 GMO food (基因改造食物)太多了,而且美國法律規定食品不需要標示是否為基因改造食物,所以吃了總是有點不安心。但若要買有機食物則口袋必須夠深,不是我們一般小老百姓可以天天吃的。還好這邊有像台灣菜市場一般的農夫市場,有新鮮的蔬果可以讓大嬸我逛得開心買的也安心,可惜的是一週只有兩天,而且冬天沒有。所以似乎自己種菜是個不錯的選擇,新鮮又健康。而在這個過程中,我也深深瞭解到各種食物的得來不易,實在不能輕易浪費而且應該要充滿感激的。期待明年的春天,也期待明年的小農園。我想這一定會是我難忘的回憶,也是我回想父母對我們的愛的最佳時光。




2017/7/27 後記
近三年了,其中歷經了搬家,生子與育兒,生活忙到不可開交。終於能在搬入新家快兩年時完成我的菜園夢想。剛搬進來時,看到偌大的後院,心裡就決定一定要來搞個菜園玩玩。好不容易阿德滿一歲了,有點個人的空閒時間,於是跟大叔叔提出菜園的想法。貼心的他詢問要的尺寸後馬上動手購買材料,於是在仍有寒意,樹上春芽都未發的四月天,他開始建造起菜園。為了不想彎腰太多,也為了建造方便,我們決定用raised garden bed而不用傳統向下挖土的方式。買好材料後只見大叔在車庫丈量切割,敲敲釘釘後,菜園的外觀就完成了。

但接下來才是困難的部分,填土。算了一下,這個菜園大概需要四十包三十公斤的土,加上肥料買下來也要兩百美元左右。省錢的我們決定去跟政府要土。市政府提供免費的土供民眾使用,但必須自己去搬運。辦運這個工程著實令人頭痛,沒有卡車沒有推車要怎麼搬? 這時就要感謝出門在外萬能的朋友了,不但出車出人力還兼帶小幫手,三個人忙了一整個下午才完成這項任務。最後加上菜園的最佳肥料:市售牛糞,我的小菜園完工啦!

 圖為搬土後,將菜園圍欄放上去做最後的建造工作。阿德那時候14個月都還不會走呢,但還是硬要湊在爸爸身邊看,難怪爸爸這麼愛他!






因為是第一年使用,所以不想太操它。只想種一些香料方便做菜時使用。去花市買了幼苗回來直接種,有蒜苗、義大利九層塔、迷迭香、薄荷、檸檬百里香和薰衣草。唯獨就泰式九層塔特別難找,跑了四五家都找不到,最後只好到越南餐廳點牛肉河粉。為什麼是越南牛肉河粉呢? 吃過的冰友應該都知道,配菜會附上九層塔讓你加到湯裡面增加香味。小心翼翼地用沾濕的面紙把九層塔包起來帶回家放在水瓶裡,兩個星期後就長根了,這時就可以種到土裡啦! 我怎麼這麼聰明,哈哈哈 :))

種完香料後,發現才用了一半的菜園,索性就來種兩株番茄,一株櫛瓜和幾株秋葵吧! 這些都是非常容易耕種的作物,怎麼種怎麼長。結果後來果然長的特好,還反客為主,擠到我的香料都歪腰了。

 (這裡的春天很多植物特賣會,從花卉、景觀植物、作物到香料通通都有,光一圈下來感覺去做了一場森林浴)


(左到右為蒜苗、義大利九層塔、泰式九層塔、薰衣草 、迷迭香、香菜,櫛瓜和番茄,後排則有未長芽的秋葵和檸檬百里香。當初為多思考種的位置,後來發現要考慮每一個角落的光照時間與噴水器噴灑時吃水的程度,這些都會影響作物,這次學了相當多的寶貴經驗。)

五月初將作物種下,成長的速度遠快於我的想像,果然有牛糞的加持就是不一樣。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香料都已經兩倍大,連櫛瓜也可以收成了。種出來的櫛瓜又大又長,天天吃吃到膩。左鄰右舍和朋友都送還是吃不完,種櫛瓜真是太經濟實惠了,超市一條大概賣台幣30-50不等,今年夏天總共收成23條,還不含很多被蟲吃掉,陽光不足爛掉的,應該有10條左右吧!一個夏天省好多錢。








(圖片中才短短一個月時間,用阿德當比例尺,可以明顯看到櫛瓜驚人的成長,大菜園頓時變時小菜園。今年陽光充足,相當適合櫛瓜生長)








(櫛瓜第1到5號,第一次種不知道什麼時候改採摘,有的已經長的很大,但還是太早採收,形狀都還沒長完整)





 (圖為櫛瓜第9,10,12和13號,每一條都巨大無比,我都以為我在種胡瓜了.... )



( 櫛瓜22號,目前種出最大的一條,1366公克,裡面切開仍然新鮮,皮也不會過老。開心到眼睛都睜不開了我!旁邊為秋葵1和2號及數不清吃了幾次的番茄們)

九層塔和番茄也是多到來不及收成,每天都得出去把九層塔上面的花剪掉避免過老。今年夏天不知道吃了幾次泰式打拋肉,九層塔炒蛋和三杯雞。連青醬都做成了好幾十塊冰磚,吃到年底都沒問題了。









由於作物生長得比想像中快,結果也比想像中多,番茄經不住枝葉與果實的重量,強風一吹幾乎快攔腰折斷,趕緊CALL最佳幫手大叔出馬,敲敲打打放了幾根補強的鋼條,總算讓番茄撐了過去。

種植過程中最討厭的就是小動物。春季時正巧兔子繁延期,看到嫩芽就像加菜一般,毫不留情吃光光。所以很多作物外面都要用網子圍起來保護。而小昆蟲更別說了,看到了各式各樣的天牛,蜂類,就只差沒有毛毛蟲了。(謝天謝地,會飛的我不怕,就是不要毛毛蟲)

春夏季是草皮的生長期,菜園兩周因為天天澆水緣故,草長得健康又茂密,蚊蟲也多。每次到菜園繞一圈,我和阿德就被蚊蟲咬得哇哇叫,噴防蚊液根本是安慰作用嘛! 而Kansas特有的蟲 chigger一定也是要來湊一腳的,被叮咬後跟被跳蚤咬一樣難受,癢到半夜都睡不著,還只能擦透明指甲油止癢。大人是無所謂,倒是可憐了阿德。

扣除掉蚊蟲的部分,種菜是愉快又滿足的。今年算是很豐收的一年,大叔和阿德也吃得很開心。大叔還說自己種的菜吃起來特別的甜(是有沒有那麼誇張),然後他之後要來搞一個大一點的(是以為有幾個人在吃呀)。相較於第一次拮据的小菜園,今年的菜園很令人滿意,接下來就要祈禱秋天不要來的太快,讓我在天冷前把香料曬乾做成乾料 :)最後,就以作物的倩影做結尾吧!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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